春节假期跟一个好友小聚,酒至半酣,他跟我聊起了他的父亲。
他说,我时常在想,我总该赶在我忘记那个男人的容貌之前写点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吧。那个让我又爱又恨但最终又只剩下怀念的男人。那个我之前叫阿爸,现在庄重地以父亲之名封存进记忆的男人。

他说:小时候的关于他的记忆大抵忘却了,只是在早几年,母亲身体上尚可,岁终总会陪母亲喝点小酒,聊聊现在,说说过往的时候,听母亲偶尔念叨拼凑起来的画面。那时候家里还只是两间土砖瓦房,父亲在我出生不久便随亲戚出门打工了,年轻憨厚的缘故吧,几年下来,非但没有带回来任何收入,连回家的路费还是母亲问娘家借的寄去。想来,应该是让人诓骗了。父亲不在家的那几年,其他时间都还好,只是每年的台风季节,娘仨躲下漏雨灌风的土砖房里,小小的我只有对房外咆哮的风雨的恐惧,和对这个没什么清晰印象的男人的憎恨。直到现在自己都过了而立之年,这个片段还是那样记忆犹新

。好容易回来了,也辗转做了好几个生意,开过包子铺,做过家庭作坊做面条。但都没什么起色。家里一直过得紧巴巴。虽然他最溺爱的还是作为老幺的我,但是对他,总不自觉地还是惧怕,可能是作为父亲天生的威严吧。再之后,我也开始上学了,父母也打算把家里的土砖房改成石头房。各种各样的开支,还是愁的那样精壮的一个汉子,沉默寡言地抽着两块钱一包的香烟夜夜辗转。再后来,父亲从小工学到了师傅,干起了搬砖砌墙的泥水匠。带着作为小工的母亲,成日起早贪黑卖着力气。虽然父母都更辛苦,但是慢慢地,桌上的餐食也好了许多,父亲也难得地偶尔有了笑容。夏日夜晚,父亲下工回家,脱去湿透了的上衣,光着膀子,拿一瓶在井水里冰镇后的大瓶啤酒,躺在屋顶看看初暗的夜幕,小口地嘬着啤酒,大概是他最享受惬意的时候了,只是到现在也不知道,那时默言的他在想些什么,可能是他关于这个家或长或短的规划吧。遗传的原因,打小视力就不好,一年级就戴起厚厚的玻璃镜片。为了我能做得靠前点,每年开学父亲都有一个惯例任务,到学校求着班主任协调,在讲台下给我留个专座。开始的几年,这几乎成了我开学前的阴影,因为幼小的不知所措,也为了,在班主任前低头哈腰,尽力讨好的父亲。也成了我后来了学习的动力,我想着我学的好点再好点,好到后来父亲再也不用去学校。后来慢慢长大了,父亲年岁也将张,做起了买卖鸭苗的小生意,起得更早,睡得更迟了。寒冬里,一样要四点就起来了,套上两件秋裤了,落起比他高许多了一框框鸭苗,顶着寒风,骑上三四个小时摩托车,到隔壁的市里贩卖,那时候,一到夜幕降临,全家人总是守在院子里,盯着五六百米唯一进村的小路,看是看不清的,只能靠父亲养的那条土狗,它一叫,全家都会兴奋地动起来,母亲张罗着热饭,帮着父亲卸框,我和哥哥围着转,看看父亲是不是又带回来什么小零食。那时候全家的氛围,都会随着父亲当天的销量或是欢喜雀跃,或是安静低沉。大雨天,父亲偶尔也会休息,他总喜欢跟他同行的兄弟喝点儿,说说外出的辛酸和奇遇。父亲是平凡的,但那时的父亲,也是自豪的,不只是因为他在兄弟们当中做得最好的,也因为,他撑起了这个家。这是属于这个汉子的自豪。只是在父亲喝红了眼眶,一旁的我发现,虽在壮年,父亲的白发确实地又密了一些。

父亲是在我即将高考的时候过世的,本以为,我会哭的撕心裂肺,但却没有,只是想着,明明昨天还骑着他的宝贝摩托车,载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小儿子去二十公里外的高中冲刺高考。那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经常梦到他,没有任何言语,他只是这样看着我,微笑。在之后,我慢慢地开始模糊了他的容貌。除了一张证件照,他甚至没有多的照片让我记住他。后来,我把他的照片留在家,去念了大学,参加了工作。有时候听着关于父亲的歌,总能猝不及防想起他,想着,这时候要能跟他喝一杯,该多好……
教育DIY,省掉课外班,让学习像玩一样。关注公众号:童年支架!
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child999.com/11229.html